6月12日上午，越南總理范明政通過線上和線下的方式與全國上千名勞動者做交流，其間他正式宣佈，從7月1日起提高全國最低工資，隨即現場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新的最低工資標準較現行的基礎上漲6%。 越南按照各地經濟發展情況不同，將全國最低工資按地區從高到低劃分為四類，其中首都河內和最大城市胡志明市屬於一類地區，最低月工資從442萬越南盾（約合1326元人民幣）上調至468萬越南盾（約合1404元人民幣），漲幅為5.9%。

這是新冠疫情暴發後越南首次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多方在此之前做了長時間的博弈。 勞方認為，兩年多未調整最低工資，食物和基礎物資都在漲價，生活陷入困頓; 而資方卻表示，企業在疫情後如“大病初愈”，漲薪可以，但需要時間緩衝。

如今越南的人力成本節節攀升，在越投資的中企是怎麼看的？ 越南中國商會胡志明市分會會長趙騫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提高最低工資對資方肯定是有影響的，特別是勞動密集型企業。 但在全球通脹的大氣候下，越南政府決定調整勞動者的最低工資可以理解。

最低工資博弈

在總理表態后，越南政府常務副總理范平明當日簽發了有關勞動者的最低工資規定，新的最低月工資和最低小時工資標準從7月1日起實施。

如前文所述，一類地區最低工資在越南全國最高，而四類地區工資最低，由原先的307萬越南盾（約合921元人民幣）調升至325萬越南盾（約合975元人民幣），接近人民幣千元大關。

其實從7月1日起漲工資，並不是越南的常規操作。 過去十多年以來，越南都是在1月1日元旦起，執行新的工資標準。 越南全國工資委員會成員黎廷廣表示，從2016年至2020年，最低工資每年平均上浮7.4%。

由於疫情，越南在2021年和2022年的元旦都沒有調整最低工資。 但是隨著今年第一季度越南經濟的好轉，讓各方看到了希望。 根據越南統計局公佈的數據，越南第一季度國內生產總值（GDP）同比增長5.03%，全年的增長預期達到6%~6.5%。

基於此，越南工資委員會在4月中旬做出了當前的調整方案，提交政府審批，不料這卻遭到了資方的聯合反對。 方案預期在調薪之後，企業的生產成本平均會抬升0.5%至0.6%，其中紡織、服裝與製鞋業的生產成本將增加1.1%至1.2%。

在方案公佈後，越南水產加工與出口協會、越南紡織服裝協會、越南電子企業協會、在越日本企業協會等8家企業聯合會代表越南企業界聯名“上書”范明政，以疫情對企業經營造成嚴重影響為由，建議政府將最低工資標準的上調時間推遲到明年元旦。

就連越南半官方機構越南工商會的副主席黃光防也罕見表示：「調整方案沒有體現經濟界的共同態度，（商界）並不滿意。 他說，商界才大病初愈，再度上調工資將迫使企業重新調整生產計劃。

不過越南的工會組織卻表達了不同的觀點。 他們認為越南工人的最低工資標準已超過2年未作調整，不能再拖延了。 尤其在疫情期間，工人堅持在工廠就地吃住，克服困難堅守崗位開展生產，為企業經營持續分擔了非常多的壓力。

越南唯一的全國工會組織越南勞動總聯合會4月透露，今年越南僅第一季度就發生罷工64次，較去年同期大幅增加40%。 其中，韓國企業發生罷工最多; 若以行業分，勞動密集型的紡織服裝業最多，佔40%。 勞動總聯合會表示，工人的主要訴求就是工資福利問題。

在各方表達觀點后，越南勞動榮軍與社會部在5月20日開始就調整方案徵求29個部委、機構和協會的意見。 最終，擁有否決權的總理范明政，原樣照搬地批准了全國工資委員會的提案，將最低工資提高6%。 越南媒體稱，預計此次調整將維持18個月。

人力成本膨脹

此次提高的是越南的最低工資，不過要考察越南人力成本，平均工資的參考意義更大。

根據越南統計總局2022年2月公佈的數據，胡志明市在2020年以每月844萬越南盾（約合2532元人民幣）的平均薪資在越南各省市中排名第一。 不過，這已較2019年862萬越南盾（2586元）的數據有所下降。

目前在胡志明市的製造業外企，一線普通勞動者月工資約合1500元至2900元人民幣，製造業外企越方中層人員月工資約合3000元至5000元人民幣。

人力成本節節攀升，讓越南的企業家也感同身受，他們向越南媒體表示，外界所說的廉價工作力是不存在的，“能招到人就不錯了”。 企業開出了700萬~1000萬越南盾（約合2100元~3000元人民幣）的工資，但仍然吸引不到工人。

為了招到人，一些企業被迫妥協，不再挑三揀四，只要身體健康，符合要求，就趕緊招入。 “以前是公司精挑細選，現在是員工對公司橫挑鼻子豎挑眼，還提了很多福利要求。” 一位供職於越南一家製鞋企業的人力資源主管這樣說道。

按照世界銀行的統計數據，2020年越南人口超過了9700萬，接近1億大關。 此外，越南“年富力強”，人口的平均年齡約為30歲。 據東北證券研報，從年齡結構看，越南依然是一個非常年輕化的國家，適齡工作力人口佔比較高，15~64歲人口佔越南總人口70%左右。 憑藉著充足而廉價的工作力供應，越南的紡織業、加工製造業等勞動密集型產業加速騰飛。

但是，如今越南工作力的成本已經顯著高於很多東南亞國家。 越南著名經濟學家黎登營表示，越南技術工人的薪水已差不多是寮國和緬甸的兩倍，比泰國和菲律賓高出約30%~45%。

很多在越南有過工作經驗的人士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越南人力成本相對較低，但早已不是想像中那麼低了，和中國的成本差距這些年來越來越小。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亞太研究中心副研究員周士新告訴第一財經記者，越南城鎮化進程迅猛，勞動福利和土地價格增長非常之快，如他在越南進行調研時發現，工人的薪酬每年增長10%~20%，隔幾年翻一番是很正常的現象，這可能就會壓縮企業的利潤預期。

除去人力成本，趙騫還向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影響在越中企生產成本的因素還有很多，特別是在疫情之後，管控帶來的供應鏈困難問題、海運費大幅上漲問題、原材料及各種商品漲價問題，以及銀行利率有所提高等等，都困擾著實體企業，把他們一步步推向財務困境。

他特別舉例指出，像產品出口歐美的木器企業，本身貨值不高，利潤微薄，現在一個貨櫃的貨值甚至都沒海運費高，“這些企業確實很難”。 越南現今在美國傢俱市場佔據很大份額，是全球木材和傢俱出口大國。

在現實的逼迫下，生產鏈再轉移的問題已經顯現。 尤其是勞動密集型的傳統行業。 2020年起，越南人均工資高於東南亞其他國家，紡織服裝產品出口比重開始出現顯著下行，越南紡織服裝也同樣面臨外遷壓力。

趙騫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在越南人工及土地成本快速上升的今天，已有部分企業將生產基地轉移到東南亞地區的其他國家，像印尼等，綜合成本更低一些。 ”

来源：第一財經

作者：錢小岩 責編：謝涓